第 157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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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7 章
王蔓雲幾人絕對不信軍分區大院出來的人不守規矩, 神情一點變化都沒有，還是村長見村民們誤會，趕緊說道：“是我讓孩他娘給幾位客人殺了只雞當午飯的, 你們別誤會。”
他們村從客人上門就一點表示都沒有，早就過意不去, 早上又收了糧票, 再不意思意思, 他都沒臉見人了。
村長擔心王蔓雲幾人會拒絕，就讓妻子在自己領人出門後，來殺的雞。
他們這的雞幾乎都是養了好幾年生蛋的雞, 骨頭硬邦邦，燉到現在，也才軟爛，能吃。
“村長，我家還有幾個雞蛋，我讓孩他娘拿來給客人們加個餐。”
“我家有塊臘肉, 一直舍不得吃，今天我們這來了貴客，不吃都對不起這塊臘肉, 村長, 你等著, 我這就回家去取。”
“孩子他娘今天挖了新鮮的野菜，我也回去取來。”
村民聽說是村長媳婦在殺雞招待客人, 立刻想起了王蔓雲一行人對他們村的承諾, 怎麽好意思讓村長一家承擔, 一個個留下一句話就都跑了。
有些人是回去拿珍藏著舍不t得吃的食物，一些就是家裏實在是拿不出多餘的糧食, 不好意思再留下，趕緊也都各自回了家。
轉眼的功夫，王蔓雲他們都還來不及說拒絕的話，剛剛還跟在他們身後的村民就全部跑沒了影。
速度賊快。
“村長，都說了我們自己帶了幹糧，你怎麽能這麽客氣，不該殺雞的。”葉文靜面色嚴肅地看著村長。
沙頭村的情況他們已經摸清楚，也進了不少人家去看過，真沒有什麽像樣的糧食。
大米在這裏是沒有的，白面也看不到蹤影。
條件好的家庭，能有些苦蕎面就不錯了，大部分都是土豆，發了芽的土豆，就這，還是村民們珍藏了又珍藏的糧食。
這種情況下，葉文靜他們怎麽好意思吃村長特意宰殺的雞。
“領導同志，我就是知道你們不接受，才讓孩子娘來殺的雞，這雞都燉爛了，量也不多，你們就算不吃，也得讓三個孩子吃點，他們都瘦了。”
村長雖然沒見過朱英盛這幾個孩子之前又多胖，但看著三個孩子略微憔悴的臉色，還是知道一直吃幹糧，對於三個孩子來說有著怎樣的影響。
“這……”
葉文靜轉頭看向三個孩子。
三個孩子都很乖，誰都沒有抱怨過食物的不好，但確實因為食物的不好，給三個孩子的氣色造成了一定的影響。
張舒蘭猶豫地看向王蔓雲。
他們這一行以王蔓雲為中心。
“那就謝謝村長了。”王蔓雲覺得一只雞還是能吃的，加上她確實覺得該給三個孩子補充點營養，體驗生活不是要把自己身體弄垮才是體驗。
“這就對了嘛，各位同志，你們知道的，我這人不大方，也就真的只殺了一只雞，這只雞，是我以個人名義請你們吃的，不犯錯。”
村長見王蔓雲同意，立刻露出了笑容。
一行人這才進了門。
三個孩子都有點興奮，在徐家村時，他們就接連吃了好多天的野菜飯，這會終於能吃肉，個個都一臉的笑容。
“蔓雲同志……”
留守的警衛員小鄭急匆匆走了過來，他要向王蔓雲匯報村長媳婦燉雞的事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
王蔓雲沒有等小鄭匯報，就打斷了對方的話。
小鄭看了一眼村長，走到了王蔓雲的身後。
廚房裏，村長媳婦正在把燉好的雞揭開鍋蓋。
一只養了好幾年的老母雞，還真沒有多少肉，但因為燉了不少時間，在難得聞到肉香氣的沙頭村，這只雞還是很誘人的。
“孩子他娘，燉好就用碗盛點出來，我嘗嘗鹹淡。”
村長領著王蔓雲幾人進廚房，看著鍋臺邊的妻子，吩咐了一聲。
“馬上，馬上。”村長媳婦是個純樸的女人，常年的勞動，讓她膚色偏黑，但臉上是樂觀大氣的笑容。
聽到村長的話，馬上從一旁拿起一個土陶碗，用鐵勺舀了點雞湯，還有一塊肉進碗裏，遞了過來。
接過碗的村長吹了吹冒著熱氣的碗，然後對王蔓雲幾人說道：“大家見諒，我先給你們嘗嘗鹹淡如何，要是鹽不夠，那就還得加點。”
說完，就一口喝幹了碗裏的雞湯，然後用手抓起碗裏雞肉啃了起來。
肉切得小塊，沒幾口就吃完。
體會了一下雞肉的味道，評價道：“鹹淡剛剛好，各位，都坐下，開飯吧。”說完，拉著媳婦就往廚房外走，邊走，邊說：“我們還有點事，先走，你們慢慢吃。”
腳步有點大，兔子一樣，沒等王蔓雲他們開口挽留，夫妻二人就不僅了人影。
葉文靜跟張舒蘭都看著王蔓雲。
王蔓雲心情很覆雜，對村長的感觀更好，說道：“是個好村長，心思也通透。”剛剛哪裏是嘗鹹淡，分明是在向他們證明這鍋雞湯沒有問題。
“雞是我看著殺的，也是我看著進鍋的，我還幫忙燒了火，水也是看著進鍋的，我可以保證，一點問題都沒有。”警衛員小鄭及時補充了一句。
王蔓雲留下他看守窯洞，窯洞的所有安全都在他的職責範圍內。
“怎麽辦？”
張舒蘭看著眼睛已經落到雞湯裏的昊昊，也有點想吃了。
西部一行，她第一次這麽饞肉。
“要不要給村長他們留點？”葉文靜征求王蔓雲的意見。
“不用，吃吧。”王蔓雲搖頭，村長急匆匆帶著媳婦離開，就是為了不被留下吃飯，他們就算給對方留了，對方也不會吃的。
“村長人還怪有意思的。”
張舒蘭感嘆。
葉文靜也笑了起來，村長斤斤計較的時候覺得市儈，但真大方起來，他們又覺得對方可愛得很。
一鍋雞湯加肉，並沒有太多。
每人分一分，連湯帶幾塊肉剛好每人半碗，也就分得幹幹凈凈，就在大家拿出幹餅準備吃午飯時，朱英盛突然起身沖出了廚房。
他速度太快，快得王蔓雲還沒反應過來，其中一名警衛員也沖了出去。
院子裏留得有一名警衛員值守，正常來說，要是有什麽情況，警衛員會及時出聲提醒，這會警衛員沒有提醒，朱英盛卻沖了出去。
王蔓雲跟葉文靜幾人的神情嚴肅了。
他們並沒有著急沖出廚房，而是各自護著孩子靠在了墻壁的死角，這個位置就算是面對武器，也不會在第一時間出現意外。
趙軍被葉文靜緊緊摟在懷裏。
原本朱英盛沖出廚房後，他也要跟著跑出去的，是葉文靜下意識摟緊了他，小孩想到幾位奶奶都需要保護，才沒有出廚房。
“喜娃姐。”
廚房外，朱英盛的聲音響起。
警報解除。
王蔓雲這才帶著葉文靜幾人打開廚房門走了出來。
喜娃沒進門，就蹲在院門外直楞楞地看著村長家，因為值守的警衛員認識喜娃，也知道喜娃的特殊情況，看到喜娃出現，只詫異了一下，也就沒有向王蔓雲他們及時匯報。
這才引起的誤會。
“喜娃，來。”王蔓雲沒有出院子，而是遠遠看著喜娃招了招手。
喜娃楞楞地看著王蔓雲，沒有動。
“喜娃姐，那是我媽媽，她是世上最好的媽媽。”朱英盛這會跟喜娃蹲在一起，見王蔓雲對喜娃招手，就主動介紹起來。
“媽媽？”
喜娃歪頭看向朱英盛，聲音很小，王蔓雲他們並沒有聽到。
“對，媽媽，最好的媽媽。”朱英盛笑得一臉幸福。
這樣的笑容感染了喜娃，喜娃看向王蔓雲的目光終於不再是直楞楞，而是慢慢靈動起來。
“喜娃，來，跟我們一起吃飯。”
王蔓雲看著喜娃的神情變化，再次對著人招了招手。
任何時候肢體語言都是相通的，喜娃感受到了王蔓雲的召喚，站起身慢慢走了過去。
朱英盛也跟在她身邊。
“姐姐。”
昊昊跑過來拉住喜娃的手，喜娃更高興了，看著昊昊笑了起來。
還是那麽的純真。
午飯加入了喜娃，廚房裏反而更加安靜，大家都不知道喜娃什麽性格，也擔心過多的話語會刺激對方，幹脆就盡量減少說話的聲音。
分好的雞湯再次重新分配，喜娃面前也有了一碗香噴噴的肉。
湯跟肉都比所有人多。
“喜娃，這是幹餅，特別硬，需要掰開泡在湯裏吃才軟和。”王蔓雲知道喜娃不是什麽都不懂的人，慢慢跟對方溝通。
甚至是教對方，怎麽把幹餅掰成指甲蓋那麽大小的顆粒放進湯碗裏。
西部的幹餅跟其他地方不一樣。
不是一泡熱湯就軟趴趴，而是泡後很有嚼勁，吃起來麥香味特別濃郁，王蔓雲知道，這種餅應該跟羊肉泡饃的饃差不多。
喜娃是個學習能力不錯的人。
看著王蔓雲，慢慢伸出自己的手，打算掰餅幹。
王蔓雲跟張舒蘭幾個女同志卻都微微皺起了眉頭，女孩的手比較臟，如果就這麽掰餅幹吃，肯定會影響腸胃。
“喜娃，我們洗手好不好？”
王蔓雲抓起朱英盛的手做示範。
張舒蘭幫忙慢慢淋水，王蔓雲輕輕搓揉朱英盛的手，本就幹凈的手經水沖洗後，更幹凈了，但也教會了喜娃怎麽回事。
喜娃看了看自己的手，黑乎乎的。
然後她蹲在了王蔓雲身邊，把手伸給王蔓雲，“媽媽。”很小聲的聲音，但所有人都聽清楚了。
喜娃奶呼呼的嗓音讓眾人意外，但叫出的稱呼又讓王蔓雲尷尬不已。
按照年齡，她這具身體也就比對方大幾歲。
“媽，是我跟喜娃姐介紹你是我媽，是世上最好的媽媽。”朱英盛趕緊把事情解釋清楚，他知道喜娃並不是真的在叫王蔓雲為媽媽，而是因為自己之前的介紹。t
這下眾人才搞清楚原委。
王蔓雲也不覺得尷尬了，抓起喜娃的手，就認真給對方洗了起來，甚至還用上了皂角，一遍又一遍的洗，直到白凈為止。
喜娃洗幹凈的手雖然沒有臉白，但比整個沙頭村村民的手都白。
盯著喜娃的手，王蔓雲徹底排除這人是神秘女人的可能性。
沙頭村有喜娃這麽個守村人，軍方是調查到的，也把喜娃的資料都登記在冊，可以說，整個沙頭村的村民都被審-核了檔案。
王蔓雲他們今天在村長陪同下走遍整個村，也只是把資料跟現實對應起來。
資料無誤。
午飯有了喜娃的加入，一頓飯吃完，耗時半個小時。
別看喜娃是傻子，但她吃飯的速度一點都不快。
陪同著，王蔓雲他們慢悠悠的吃，吃完，喜娃就要回去了，能看出她犯困，回去是為了睡午覺。
王蔓雲他們不可能阻止，只能送對方出門。
“媽媽，弟弟。”
臨走前，喜娃認真看著王蔓雲跟昊昊。
“嗯。”王蔓雲微笑著點頭，不介意多一個快跟自己一樣大的閨女。
喜娃笑了，蹦蹦跳跳跑向村尾。
平時那麽安靜的一個人，今天卻一反常態蹦蹦跳跳，可見心情有多好。
中午，昊昊睡著了，孩子小，習慣了午睡。
王蔓雲幾個大人沒有休息，而是休息一會，又討論起今天走訪沙頭村時有沒有見到什麽可疑的事情或者是事物，發現都沒有，才出門。
出門時，已經快下午兩點。
這個時間點，不是飯點，也是不是休息的時間點，他們很容易就看到不少村民扛著鋤頭出村勞作。
見到王蔓雲幾人，村民們都熱情地打招呼。
眼裏有著光。
“老百姓真純樸，還沒有見到我們答應的糧食，就已經把我們當最尊貴的客人對待了。”葉文靜感嘆無比。
“是啊，看來我們回去後絕對不能辜負這些村民。”張舒蘭心情有點不好，不是為了糧食，而是為了沙頭村的苦日子。
這麽幹旱，每年能生產多少糧食。
“現在的日子肯定比以前好過，最起碼沒有餓死人。”王蔓雲知道每年這邊肯定都有國家糧食補貼，不然要是真沒法生存，鄉親們寧可背井離鄉，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這。
“小五說得對，是我們太片面了。”
葉文靜瞬間回神。
“從這裏往西北更遠的地方，還有更多條件惡劣的村莊，哪些地方一直都有人在生存，不要小看了我們這些炎黃子孫的韌勁。”
王蔓雲知道現在的困難只是暫時的。
再過幾年，等水稻的產量提高，到時候全國糧食就可以隨意調動，老百姓的日子會更好。
沙頭村其實不是不產糧，這裏最大的問題是缺水。
自然環境因素。
下午沒有村長作陪，王蔓雲他們沿著村子外圍向周邊走了走，看到了在山坡上勞作的村民，也看到了在野溝裏挖野菜的半大小孩。
所有人都在為生存而努力。
夕陽西下時，王蔓雲他們開始往回走，路過村尾時，看到喜娃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窯洞門口，就在王蔓雲他們打算跟喜娃打個招呼時。
窯洞門被關上了。
聽聲音，門後應該落了門栓。
“這孩子是不是怕黑？”張舒蘭詫異，但想起喜娃的年齡，又看了看沒有窗戶的窯洞，似乎也就明白喜娃為什麽要這麽早就關上窯洞門了。
女孩子懂得保護自己，才是最重要的。
“不要去打擾，喜娃習慣了這樣的生活，我們對於她來說是過客，等我們走了，她還要長長久久這樣的生活。”王蔓雲在內心深處嘆息一聲，擡步往村長家走。
還沒到村長家，就又聞到了村長家飄出的香氣，這次是臘肉的香。
王蔓雲幾人面面相覷，都停下了腳步。
中午時，是有些村民跑回家說是要拿雞蛋跟臘肉來給他們，但後來沒見到人影，他們也就以為村長勸住了這些村民。
沒想到村長不僅沒勸，反而是接下了東西，這會又給他們做上了。
做都做了，他們吃還是不吃。
看來村長非常懂得把握人心。
“小五，你覺得村長有問題嗎？”張舒蘭忍不住小聲問了一句。
王蔓雲搖頭。
村長哪哪都不完美，但卻非常真實，這樣的人不會有問題，反而是那種偽裝得特別好，特別善良的，才有可能存在問題。
回到村長家，果然，廚房裏，村長媳婦正在炒臘肉。
臘肉不多，一小塊，半斤的分量。
但加了不少野菜根莖，炒好後，有大半鍋，這麽多沾了葷油與肉香氣的菜，王蔓雲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村長跟村長媳婦走。
把兩人留下吃了一頓飯。
他們提供的幹餅。
配著臘肉，香得所有人滿臉通紅，就連水裏那絲苦澀味都被眾人忽略了。
“這餅我只在縣城吃過一次，一毛錢一個，我當時舍不得，狠了半天的心，才買了一個，至今，十年了，我都記得這股麥香味，要是今年我們村的小麥能豐收，村裏一定也要做頓餅子吃。”
村長說著說著，眼角濕潤了。
近期他天天往地裏跑，就是擔心春小麥出問題，可天一直沒下雨，也不知道小麥今天的產量怎麽樣。
“村長，我看這天今天那麽陰沈，晚上說不定會下雨，只要下了雨，小麥的收成肯定不錯。”王蔓雲安慰村長。
當然，她就是這麽一說，不並知道這雨能不能下。
“謝領導同志的吉言，你說能下，一定就能下。”村長恭維起人來，還真是很有一套。
王蔓雲聽了都臉紅。
飯後，送走村長夫妻倆，王蔓雲他們收拾了廚房，就開始燒水準備洗漱。
洗臉，洗腳，已經是奢侈，頭跟澡就別想洗了。
沙頭村裏，絕大多數人一個星期都是不洗臉的，最多用毛巾潤點水，擦一擦。
洗腳更是一個月洗一次就算是講究。
“西部這邊的天，別看有的時候陰沈得像是要下雨，其實刮一刮風，第二天就又是晴天。”葉文靜看了看屋外一顆星子都沒有的夜空，感嘆了一句。
在西部生活多年，她知道這邊的天。
“是啊，這邊的雲留不住。”張舒蘭也無奈嘆息。
幾人收拾完，早早就上了炕睡覺。
走了一天，什麽都沒探查到，只希望朱英華那邊能盡快傳來好消息。
寧城，朱正毅今天被解除了問詢。
張家老兩口被抓了，雖然兩人什麽都沒有供出來，但也從一些蛛絲馬跡中證明了朱正毅的清白，再加上朱正毅提供的猜測，經查，一部分已經得到了印證。
這樣一來，就坐實了有人投假舉-報信，陷害朱正毅。
第一時間，朱正毅就得到了自由，也恢覆了權利。
現在抓張家老兩口其實不是最佳時機，但已經有人把他們當作棄子拋了出來，不抓反而會讓人懷疑，所以該抓人的時候立刻就行動。
張大林兩口子早就預感。
被抓時，神情很平靜，拒絕交代任何東西，問就是裝無辜，什麽都不知道，這種人，只有當證據擺在他們面前，才會認罪。
所以張大林兩口子現在可以說是無用的犯人。
朱正毅恢覆權利後，甚至都沒有去審-問，而且馬不停蹄趕回了滬市。
他的職位與工作重點都在滬市，當然要第一時間趕回去，而且經過京城與寧城蘇軍區決定，對張大林背後之人的抓、查，全部由朱正毅負責。
任何人牽扯到都不用顧及，直接抓捕。
這樣一來，朱正毅的權利就非常大了，大到某些一直很囂張的人都得忌憚。
第一時間，這些人都安靜下來。
他們不是怕朱正毅，而是怕手握‘尚方寶劍’的朱正毅。
一直激烈的爭鬥也平和下來。
給了軍方更多的布局時間。
西部沙頭村，半夜，王蔓雲他們被雷聲驚醒了，剛睜開眼睛，就聽到了屋外嘩啦啦的雨聲，這樣的聲音讓整個村子立刻人聲鼎沸。
積攢了好久的臟衣服終於能在雨中清洗了。
而小半年沒洗過的澡也可以盡情洗一次，沒有人擔心感冒，而是沖出門，在院子裏仰天喝著期盼已久的雨水。
誰都沒有想到今天晚上會下雨。
雖說春雨往年偶爾也會下，但什麽時候下過這麽大，都說春雨貴如油，有了這場能把小麥澆透的雨，今年的春小麥一定能大豐收。
所有村民臉上都是興奮的笑容。
借助在村民家的村長跟媳婦對視一眼，兩人突然想起了王蔓雲之前的話，對方說今天晚上可能會下雨。
沒想到真的下了。
“這可真是絕對的貴人，明天再殺只雞，這是對貴人的尊t重。”村長激動得一點都不摳門了。
“好。”
村長媳婦很通情達理，丈夫要殺雞，她也沒心疼，滿口就答應下來。
王蔓雲幾人聽著院子外的熱鬧笑聲，並沒有打開房門出去看，而是拉開窗戶上的草簾子，看了看院子裏，非常大的雨。
這樣的雨，她們可不敢出門。
原本就是初春時節，這樣的天氣寒冷得很，要是淋了雨，很有可能生病。
所以大人沒有開門看熱鬧，驚醒的三個小孩也就沒有出門的意思，大家圍坐在炕上，看了一會窗外的雨，然後睡下了。
雨並沒有下特別久，快天亮時，停了。
雨停時，王蔓雲她們雖然沒有醒，但模模糊糊卻也是有感應的。
鐘家，徐文貴跟徐大娘自從跟王蔓雲幾人分開，就一直吃住在鐘家。
他們帶了豐厚的回門禮，哪怕在鐘家盡情吃喝，吃的也是自己的，畢竟鐘秀秀不是鐘家的女兒，這其中的關系太過覆雜。
這兩天，所以鐘家人都很低調。
就連剛結婚的鐘小玉也很低調，不敢輕易出現在鐘秀秀的面前。
小時候他們仗著父母的疼愛，暗中欺負過鐘秀秀，此時得知鐘秀秀跟他們沒有血緣關系，都挺害怕對方。
因為鐘秀秀的丈夫很大的軍官。
是他們高攀不起的。
臥室裏，鐘秀秀雖然跟徐文貴躺在一個炕上，但兩人卻早已經是涇渭分明。
鐘秀秀露出真實目的，兩人的婚姻也就到了頭。
沒人能接受婚姻中的背叛。
下雨時，兩人都醒了，聽著雨聲，誰都沒有再睡著，也沒有交流。
當雨停歇，鐘秀秀起身了。
“幹嘛去？”
徐文貴的聲音小聲響起。
“去廁所。”鐘秀秀的臉有點紅。
“我陪你。”徐文貴立刻起身。
“不用，天馬上亮了，我一個人能行。”鐘秀秀很難為情，不想蹲坑的時候被徐文貴聽見。
“這是我的任務。”
徐文貴並沒有遷就，而是接著起身。
鐘秀秀臉上的紅潤消失了，不再說話，默默下炕穿鞋，卻也驚醒了睡在炕頭的徐大娘。
農村，條件有限，不可能給徐大娘他們單獨安排兩間窯洞，於是一張寬大的炕上，睡了三人，誰都不挨著誰。
下雨時，徐大娘也醒了，不過聽了一會，就又睡著。
這會反而是被兩人的說話聲吵醒，看了看天色，她也爬了起來。
“娘，你也要上廁所？”徐文貴問。
“嗯。”徐大娘點頭。
昨天晚上喝水稍微多了一點，這會尿急。
三人趁著微微亮的天光，走向廁所，沙頭村可不是家家戶戶有廁所，而是集體旱廁，離鐘家有點距離。
徐大娘跟鐘秀秀進廁所後，徐文貴就等到了外面。
憑他的耳力，很容易就聽到了廁所裏傳來咚的一聲，瞬間，他就沖了進去。
一道黑影快速消失。
徐大娘暈倒在地，鐘秀秀脖子上已經被劃拉出好大一條口子，鮮血瞬間染紅了半身。
這種情況下，徐文貴沒法追擊，也沒法救昏迷過去的母親，只能抱著鐘秀秀往村長家沖，同時響亮的嗓音也在剛剛亮起的微光中響起。
“殺人了，抓兇手！”
沙頭村瞬間亮起無數油燈，整個村沸騰起來。
外圍，一直監-控著沙頭村的朱英華等人也發現了情況，第一時間，就通知了監-控的同志，把沙頭村包圍起來。
保證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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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蔓雲幾人絕對不信軍分區大院出來的人不守規矩, 神情一點變化都沒有，還是村長見村民們誤會，趕緊說道：“是我讓孩他娘給幾位客人殺了只雞當午飯的, 你們別誤會。”
他們村從客人上門就一點表示都沒有，早就過意不去, 早上又收了糧票, 再不意思意思, 他都沒臉見人了。
村長擔心王蔓雲幾人會拒絕，就讓妻子在自己領人出門後，來殺的雞。
他們這的雞幾乎都是養了好幾年生蛋的雞, 骨頭硬邦邦，燉到現在，也才軟爛，能吃。
“村長，我家還有幾個雞蛋，我讓孩他娘拿來給客人們加個餐。”
“我家有塊臘肉, 一直舍不得吃，今天我們這來了貴客，不吃都對不起這塊臘肉, 村長, 你等著, 我這就回家去取。”
“孩子他娘今天挖了新鮮的野菜，我也回去取來。”
村民聽說是村長媳婦在殺雞招待客人, 立刻想起了王蔓雲一行人對他們村的承諾, 怎麽好意思讓村長一家承擔, 一個個留下一句話就都跑了。
有些人是回去拿珍藏著舍不t得吃的食物，一些就是家裏實在是拿不出多餘的糧食, 不好意思再留下，趕緊也都各自回了家。
轉眼的功夫，王蔓雲他們都還來不及說拒絕的話，剛剛還跟在他們身後的村民就全部跑沒了影。
速度賊快。
“村長，都說了我們自己帶了幹糧，你怎麽能這麽客氣，不該殺雞的。”葉文靜面色嚴肅地看著村長。
沙頭村的情況他們已經摸清楚，也進了不少人家去看過，真沒有什麽像樣的糧食。
大米在這裏是沒有的，白面也看不到蹤影。
條件好的家庭，能有些苦蕎面就不錯了，大部分都是土豆，發了芽的土豆，就這，還是村民們珍藏了又珍藏的糧食。
這種情況下，葉文靜他們怎麽好意思吃村長特意宰殺的雞。
“領導同志，我就是知道你們不接受，才讓孩子娘來殺的雞，這雞都燉爛了，量也不多，你們就算不吃，也得讓三個孩子吃點，他們都瘦了。”
村長雖然沒見過朱英盛這幾個孩子之前又多胖，但看著三個孩子略微憔悴的臉色，還是知道一直吃幹糧，對於三個孩子來說有著怎樣的影響。
“這……”
葉文靜轉頭看向三個孩子。
三個孩子都很乖，誰都沒有抱怨過食物的不好，但確實因為食物的不好，給三個孩子的氣色造成了一定的影響。
張舒蘭猶豫地看向王蔓雲。
他們這一行以王蔓雲為中心。
“那就謝謝村長了。”王蔓雲覺得一只雞還是能吃的，加上她確實覺得該給三個孩子補充點營養，體驗生活不是要把自己身體弄垮才是體驗。
“這就對了嘛，各位同志，你們知道的，我這人不大方，也就真的只殺了一只雞，這只雞，是我以個人名義請你們吃的，不犯錯。”
村長見王蔓雲同意，立刻露出了笑容。
一行人這才進了門。
三個孩子都有點興奮，在徐家村時，他們就接連吃了好多天的野菜飯，這會終於能吃肉，個個都一臉的笑容。
“蔓雲同志……”
留守的警衛員小鄭急匆匆走了過來，他要向王蔓雲匯報村長媳婦燉雞的事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
王蔓雲沒有等小鄭匯報，就打斷了對方的話。
小鄭看了一眼村長，走到了王蔓雲的身後。
廚房裏，村長媳婦正在把燉好的雞揭開鍋蓋。
一只養了好幾年的老母雞，還真沒有多少肉，但因為燉了不少時間，在難得聞到肉香氣的沙頭村，這只雞還是很誘人的。
“孩子他娘，燉好就用碗盛點出來，我嘗嘗鹹淡。”
村長領著王蔓雲幾人進廚房，看著鍋臺邊的妻子，吩咐了一聲。
“馬上，馬上。”村長媳婦是個純樸的女人，常年的勞動，讓她膚色偏黑，但臉上是樂觀大氣的笑容。
聽到村長的話，馬上從一旁拿起一個土陶碗，用鐵勺舀了點雞湯，還有一塊肉進碗裏，遞了過來。
接過碗的村長吹了吹冒著熱氣的碗，然後對王蔓雲幾人說道：“大家見諒，我先給你們嘗嘗鹹淡如何，要是鹽不夠，那就還得加點。”
說完，就一口喝幹了碗裏的雞湯，然後用手抓起碗裏雞肉啃了起來。
肉切得小塊，沒幾口就吃完。
體會了一下雞肉的味道，評價道：“鹹淡剛剛好，各位，都坐下，開飯吧。”說完，拉著媳婦就往廚房外走，邊走，邊說：“我們還有點事，先走，你們慢慢吃。”
腳步有點大，兔子一樣，沒等王蔓雲他們開口挽留，夫妻二人就不僅了人影。
葉文靜跟張舒蘭都看著王蔓雲。
王蔓雲心情很覆雜，對村長的感觀更好，說道：“是個好村長，心思也通透。”剛剛哪裏是嘗鹹淡，分明是在向他們證明這鍋雞湯沒有問題。
“雞是我看著殺的，也是我看著進鍋的，我還幫忙燒了火，水也是看著進鍋的，我可以保證，一點問題都沒有。”警衛員小鄭及時補充了一句。
王蔓雲留下他看守窯洞，窯洞的所有安全都在他的職責範圍內。
“怎麽辦？”
張舒蘭看著眼睛已經落到雞湯裏的昊昊，也有點想吃了。
西部一行，她第一次這麽饞肉。
“要不要給村長他們留點？”葉文靜征求王蔓雲的意見。
“不用，吃吧。”王蔓雲搖頭，村長急匆匆帶著媳婦離開，就是為了不被留下吃飯，他們就算給對方留了，對方也不會吃的。
“村長人還怪有意思的。”
張舒蘭感嘆。
葉文靜也笑了起來，村長斤斤計較的時候覺得市儈，但真大方起來，他們又覺得對方可愛得很。
一鍋雞湯加肉，並沒有太多。
每人分一分，連湯帶幾塊肉剛好每人半碗，也就分得幹幹凈凈，就在大家拿出幹餅準備吃午飯時，朱英盛突然起身沖出了廚房。
他速度太快，快得王蔓雲還沒反應過來，其中一名警衛員也沖了出去。
院子裏留得有一名警衛員值守，正常來說，要是有什麽情況，警衛員會及時出聲提醒，這會警衛員沒有提醒，朱英盛卻沖了出去。
王蔓雲跟葉文靜幾人的神情嚴肅了。
他們並沒有著急沖出廚房，而是各自護著孩子靠在了墻壁的死角，這個位置就算是面對武器，也不會在第一時間出現意外。
趙軍被葉文靜緊緊摟在懷裏。
原本朱英盛沖出廚房後，他也要跟著跑出去的，是葉文靜下意識摟緊了他，小孩想到幾位奶奶都需要保護，才沒有出廚房。
“喜娃姐。”
廚房外，朱英盛的聲音響起。
警報解除。
王蔓雲這才帶著葉文靜幾人打開廚房門走了出來。
喜娃沒進門，就蹲在院門外直楞楞地看著村長家，因為值守的警衛員認識喜娃，也知道喜娃的特殊情況，看到喜娃出現，只詫異了一下，也就沒有向王蔓雲他們及時匯報。
這才引起的誤會。
“喜娃，來。”王蔓雲沒有出院子，而是遠遠看著喜娃招了招手。
喜娃楞楞地看著王蔓雲，沒有動。
“喜娃姐，那是我媽媽，她是世上最好的媽媽。”朱英盛這會跟喜娃蹲在一起，見王蔓雲對喜娃招手，就主動介紹起來。
“媽媽？”
喜娃歪頭看向朱英盛，聲音很小，王蔓雲他們並沒有聽到。
“對，媽媽，最好的媽媽。”朱英盛笑得一臉幸福。
這樣的笑容感染了喜娃，喜娃看向王蔓雲的目光終於不再是直楞楞，而是慢慢靈動起來。
“喜娃，來，跟我們一起吃飯。”
王蔓雲看著喜娃的神情變化，再次對著人招了招手。
任何時候肢體語言都是相通的，喜娃感受到了王蔓雲的召喚，站起身慢慢走了過去。
朱英盛也跟在她身邊。
“姐姐。”
昊昊跑過來拉住喜娃的手，喜娃更高興了，看著昊昊笑了起來。
還是那麽的純真。
午飯加入了喜娃，廚房裏反而更加安靜，大家都不知道喜娃什麽性格，也擔心過多的話語會刺激對方，幹脆就盡量減少說話的聲音。
分好的雞湯再次重新分配，喜娃面前也有了一碗香噴噴的肉。
湯跟肉都比所有人多。
“喜娃，這是幹餅，特別硬，需要掰開泡在湯裏吃才軟和。”王蔓雲知道喜娃不是什麽都不懂的人，慢慢跟對方溝通。
甚至是教對方，怎麽把幹餅掰成指甲蓋那麽大小的顆粒放進湯碗裏。
西部的幹餅跟其他地方不一樣。
不是一泡熱湯就軟趴趴，而是泡後很有嚼勁，吃起來麥香味特別濃郁，王蔓雲知道，這種餅應該跟羊肉泡饃的饃差不多。
喜娃是個學習能力不錯的人。
看著王蔓雲，慢慢伸出自己的手，打算掰餅幹。
王蔓雲跟張舒蘭幾個女同志卻都微微皺起了眉頭，女孩的手比較臟，如果就這麽掰餅幹吃，肯定會影響腸胃。
“喜娃，我們洗手好不好？”
王蔓雲抓起朱英盛的手做示範。
張舒蘭幫忙慢慢淋水，王蔓雲輕輕搓揉朱英盛的手，本就幹凈的手經水沖洗後，更幹凈了，但也教會了喜娃怎麽回事。
喜娃看了看自己的手，黑乎乎的。
然後她蹲在了王蔓雲身邊，把手伸給王蔓雲，“媽媽。”很小聲的聲音，但所有人都聽清楚了。
喜娃奶呼呼的嗓音讓眾人意外，但叫出的稱呼又讓王蔓雲尷尬不已。
按照年齡，她這具身體也就比對方大幾歲。
“媽，是我跟喜娃姐介紹你是我媽，是世上最好的媽媽。”朱英盛趕緊把事情解釋清楚，他知道喜娃並不是真的在叫王蔓雲為媽媽，而是因為自己之前的介紹。t
這下眾人才搞清楚原委。
王蔓雲也不覺得尷尬了，抓起喜娃的手，就認真給對方洗了起來，甚至還用上了皂角，一遍又一遍的洗，直到白凈為止。
喜娃洗幹凈的手雖然沒有臉白，但比整個沙頭村村民的手都白。
盯著喜娃的手，王蔓雲徹底排除這人是神秘女人的可能性。
沙頭村有喜娃這麽個守村人，軍方是調查到的，也把喜娃的資料都登記在冊，可以說，整個沙頭村的村民都被審-核了檔案。
王蔓雲他們今天在村長陪同下走遍整個村，也只是把資料跟現實對應起來。
資料無誤。
午飯有了喜娃的加入，一頓飯吃完，耗時半個小時。
別看喜娃是傻子，但她吃飯的速度一點都不快。
陪同著，王蔓雲他們慢悠悠的吃，吃完，喜娃就要回去了，能看出她犯困，回去是為了睡午覺。
王蔓雲他們不可能阻止，只能送對方出門。
“媽媽，弟弟。”
臨走前，喜娃認真看著王蔓雲跟昊昊。
“嗯。”王蔓雲微笑著點頭，不介意多一個快跟自己一樣大的閨女。
喜娃笑了，蹦蹦跳跳跑向村尾。
平時那麽安靜的一個人，今天卻一反常態蹦蹦跳跳，可見心情有多好。
中午，昊昊睡著了，孩子小，習慣了午睡。
王蔓雲幾個大人沒有休息，而是休息一會，又討論起今天走訪沙頭村時有沒有見到什麽可疑的事情或者是事物，發現都沒有，才出門。
出門時，已經快下午兩點。
這個時間點，不是飯點，也是不是休息的時間點，他們很容易就看到不少村民扛著鋤頭出村勞作。
見到王蔓雲幾人，村民們都熱情地打招呼。
眼裏有著光。
“老百姓真純樸，還沒有見到我們答應的糧食，就已經把我們當最尊貴的客人對待了。”葉文靜感嘆無比。
“是啊，看來我們回去後絕對不能辜負這些村民。”張舒蘭心情有點不好，不是為了糧食，而是為了沙頭村的苦日子。
這麽幹旱，每年能生產多少糧食。
“現在的日子肯定比以前好過，最起碼沒有餓死人。”王蔓雲知道每年這邊肯定都有國家糧食補貼，不然要是真沒法生存，鄉親們寧可背井離鄉，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這。
“小五說得對，是我們太片面了。”
葉文靜瞬間回神。
“從這裏往西北更遠的地方，還有更多條件惡劣的村莊，哪些地方一直都有人在生存，不要小看了我們這些炎黃子孫的韌勁。”
王蔓雲知道現在的困難只是暫時的。
再過幾年，等水稻的產量提高，到時候全國糧食就可以隨意調動，老百姓的日子會更好。
沙頭村其實不是不產糧，這裏最大的問題是缺水。
自然環境因素。
下午沒有村長作陪，王蔓雲他們沿著村子外圍向周邊走了走，看到了在山坡上勞作的村民，也看到了在野溝裏挖野菜的半大小孩。
所有人都在為生存而努力。
夕陽西下時，王蔓雲他們開始往回走，路過村尾時，看到喜娃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窯洞門口，就在王蔓雲他們打算跟喜娃打個招呼時。
窯洞門被關上了。
聽聲音，門後應該落了門栓。
“這孩子是不是怕黑？”張舒蘭詫異，但想起喜娃的年齡，又看了看沒有窗戶的窯洞，似乎也就明白喜娃為什麽要這麽早就關上窯洞門了。
女孩子懂得保護自己，才是最重要的。
“不要去打擾，喜娃習慣了這樣的生活，我們對於她來說是過客，等我們走了，她還要長長久久這樣的生活。”王蔓雲在內心深處嘆息一聲，擡步往村長家走。
還沒到村長家，就又聞到了村長家飄出的香氣，這次是臘肉的香。
王蔓雲幾人面面相覷，都停下了腳步。
中午時，是有些村民跑回家說是要拿雞蛋跟臘肉來給他們，但後來沒見到人影，他們也就以為村長勸住了這些村民。
沒想到村長不僅沒勸，反而是接下了東西，這會又給他們做上了。
做都做了，他們吃還是不吃。
看來村長非常懂得把握人心。
“小五，你覺得村長有問題嗎？”張舒蘭忍不住小聲問了一句。
王蔓雲搖頭。
村長哪哪都不完美，但卻非常真實，這樣的人不會有問題，反而是那種偽裝得特別好，特別善良的，才有可能存在問題。
回到村長家，果然，廚房裏，村長媳婦正在炒臘肉。
臘肉不多，一小塊，半斤的分量。
但加了不少野菜根莖，炒好後，有大半鍋，這麽多沾了葷油與肉香氣的菜，王蔓雲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村長跟村長媳婦走。
把兩人留下吃了一頓飯。
他們提供的幹餅。
配著臘肉，香得所有人滿臉通紅，就連水裏那絲苦澀味都被眾人忽略了。
“這餅我只在縣城吃過一次，一毛錢一個，我當時舍不得，狠了半天的心，才買了一個，至今，十年了，我都記得這股麥香味，要是今年我們村的小麥能豐收，村裏一定也要做頓餅子吃。”
村長說著說著，眼角濕潤了。
近期他天天往地裏跑，就是擔心春小麥出問題，可天一直沒下雨，也不知道小麥今天的產量怎麽樣。
“村長，我看這天今天那麽陰沈，晚上說不定會下雨，只要下了雨，小麥的收成肯定不錯。”王蔓雲安慰村長。
當然，她就是這麽一說，不並知道這雨能不能下。
“謝領導同志的吉言，你說能下，一定就能下。”村長恭維起人來，還真是很有一套。
王蔓雲聽了都臉紅。
飯後，送走村長夫妻倆，王蔓雲他們收拾了廚房，就開始燒水準備洗漱。
洗臉，洗腳，已經是奢侈，頭跟澡就別想洗了。
沙頭村裏，絕大多數人一個星期都是不洗臉的，最多用毛巾潤點水，擦一擦。
洗腳更是一個月洗一次就算是講究。
“西部這邊的天，別看有的時候陰沈得像是要下雨，其實刮一刮風，第二天就又是晴天。”葉文靜看了看屋外一顆星子都沒有的夜空，感嘆了一句。
在西部生活多年，她知道這邊的天。
“是啊，這邊的雲留不住。”張舒蘭也無奈嘆息。
幾人收拾完，早早就上了炕睡覺。
走了一天，什麽都沒探查到，只希望朱英華那邊能盡快傳來好消息。
寧城，朱正毅今天被解除了問詢。
張家老兩口被抓了，雖然兩人什麽都沒有供出來，但也從一些蛛絲馬跡中證明了朱正毅的清白，再加上朱正毅提供的猜測，經查，一部分已經得到了印證。
這樣一來，就坐實了有人投假舉-報信，陷害朱正毅。
第一時間，朱正毅就得到了自由，也恢覆了權利。
現在抓張家老兩口其實不是最佳時機，但已經有人把他們當作棄子拋了出來，不抓反而會讓人懷疑，所以該抓人的時候立刻就行動。
張大林兩口子早就預感。
被抓時，神情很平靜，拒絕交代任何東西，問就是裝無辜，什麽都不知道，這種人，只有當證據擺在他們面前，才會認罪。
所以張大林兩口子現在可以說是無用的犯人。
朱正毅恢覆權利後，甚至都沒有去審-問，而且馬不停蹄趕回了滬市。
他的職位與工作重點都在滬市，當然要第一時間趕回去，而且經過京城與寧城蘇軍區決定，對張大林背後之人的抓、查，全部由朱正毅負責。
任何人牽扯到都不用顧及，直接抓捕。
這樣一來，朱正毅的權利就非常大了，大到某些一直很囂張的人都得忌憚。
第一時間，這些人都安靜下來。
他們不是怕朱正毅，而是怕手握‘尚方寶劍’的朱正毅。
一直激烈的爭鬥也平和下來。
給了軍方更多的布局時間。
西部沙頭村，半夜，王蔓雲他們被雷聲驚醒了，剛睜開眼睛，就聽到了屋外嘩啦啦的雨聲，這樣的聲音讓整個村子立刻人聲鼎沸。
積攢了好久的臟衣服終於能在雨中清洗了。
而小半年沒洗過的澡也可以盡情洗一次，沒有人擔心感冒，而是沖出門，在院子裏仰天喝著期盼已久的雨水。
誰都沒有想到今天晚上會下雨。
雖說春雨往年偶爾也會下，但什麽時候下過這麽大，都說春雨貴如油，有了這場能把小麥澆透的雨，今年的春小麥一定能大豐收。
所有村民臉上都是興奮的笑容。
借助在村民家的村長跟媳婦對視一眼，兩人突然想起了王蔓雲之前的話，對方說今天晚上可能會下雨。
沒想到真的下了。
“這可真是絕對的貴人，明天再殺只雞，這是對貴人的尊t重。”村長激動得一點都不摳門了。
“好。”
村長媳婦很通情達理，丈夫要殺雞，她也沒心疼，滿口就答應下來。
王蔓雲幾人聽著院子外的熱鬧笑聲，並沒有打開房門出去看，而是拉開窗戶上的草簾子，看了看院子裏，非常大的雨。
這樣的雨，她們可不敢出門。
原本就是初春時節，這樣的天氣寒冷得很，要是淋了雨，很有可能生病。
所以大人沒有開門看熱鬧，驚醒的三個小孩也就沒有出門的意思，大家圍坐在炕上，看了一會窗外的雨，然後睡下了。
雨並沒有下特別久，快天亮時，停了。
雨停時，王蔓雲她們雖然沒有醒，但模模糊糊卻也是有感應的。
鐘家，徐文貴跟徐大娘自從跟王蔓雲幾人分開，就一直吃住在鐘家。
他們帶了豐厚的回門禮，哪怕在鐘家盡情吃喝，吃的也是自己的，畢竟鐘秀秀不是鐘家的女兒，這其中的關系太過覆雜。
這兩天，所以鐘家人都很低調。
就連剛結婚的鐘小玉也很低調，不敢輕易出現在鐘秀秀的面前。
小時候他們仗著父母的疼愛，暗中欺負過鐘秀秀，此時得知鐘秀秀跟他們沒有血緣關系，都挺害怕對方。
因為鐘秀秀的丈夫很大的軍官。
是他們高攀不起的。
臥室裏，鐘秀秀雖然跟徐文貴躺在一個炕上，但兩人卻早已經是涇渭分明。
鐘秀秀露出真實目的，兩人的婚姻也就到了頭。
沒人能接受婚姻中的背叛。
下雨時，兩人都醒了，聽著雨聲，誰都沒有再睡著，也沒有交流。
當雨停歇，鐘秀秀起身了。
“幹嘛去？”
徐文貴的聲音小聲響起。
“去廁所。”鐘秀秀的臉有點紅。
“我陪你。”徐文貴立刻起身。
“不用，天馬上亮了，我一個人能行。”鐘秀秀很難為情，不想蹲坑的時候被徐文貴聽見。
“這是我的任務。”
徐文貴並沒有遷就，而是接著起身。
鐘秀秀臉上的紅潤消失了，不再說話，默默下炕穿鞋，卻也驚醒了睡在炕頭的徐大娘。
農村，條件有限，不可能給徐大娘他們單獨安排兩間窯洞，於是一張寬大的炕上，睡了三人，誰都不挨著誰。
下雨時，徐大娘也醒了，不過聽了一會，就又睡著。
這會反而是被兩人的說話聲吵醒，看了看天色，她也爬了起來。
“娘，你也要上廁所？”徐文貴問。
“嗯。”徐大娘點頭。
昨天晚上喝水稍微多了一點，這會尿急。
三人趁著微微亮的天光，走向廁所，沙頭村可不是家家戶戶有廁所，而是集體旱廁，離鐘家有點距離。
徐大娘跟鐘秀秀進廁所後，徐文貴就等到了外面。
憑他的耳力，很容易就聽到了廁所裏傳來咚的一聲，瞬間，他就沖了進去。
一道黑影快速消失。
徐大娘暈倒在地，鐘秀秀脖子上已經被劃拉出好大一條口子，鮮血瞬間染紅了半身。
這種情況下，徐文貴沒法追擊，也沒法救昏迷過去的母親，只能抱著鐘秀秀往村長家沖，同時響亮的嗓音也在剛剛亮起的微光中響起。
“殺人了，抓兇手！”
沙頭村瞬間亮起無數油燈，整個村沸騰起來。
外圍，一直監-控著沙頭村的朱英華等人也發現了情況，第一時間，就通知了監-控的同志，把沙頭村包圍起來。
保證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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